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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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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桑念念發現最近扶冥的變化很大。

這幾日,因著對吃撐的事心有餘悸,她並沒有再提出想讓他抱著自己睡的要求。

可扶冥卻好像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每晚太陽一落山,高大的暗衛就會很自覺清洗身體,仔仔細細的鋪好床鋪,躺在裏面替她暖被窩。

等她裝模作樣的修習完,如果開口叫他起來,扶冥就會恭敬的應下,從床上爬起來,穿上單薄的衣服,坐在柴火堆邊,和毛毛一起替她守夜。

毛毛是桑念念在心裏給那只白狼起的名字,因為它毛發蓬松,看起來又毛又軟。

桑念念其實很想摸它的,但又嫌棄它總是趴在雪地裏,內心極度掙紮,幾天過去了,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她看著扶冥沈默的坐在毛毛身邊,沒一會兒長長的眼睫上就凝滿了白色的雪花,遲疑了片刻,還是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和自己一起睡。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桑念念被硌了一整夜。

她以前一直覺得扶冥哪哪都好,掌心幹燥溫暖,身軀高大結實。

但真的和他靠的近了,她才發現他除了小嘴親起來有點甜,容貌十分俊美之外,還有胸膛太硬、弱點太大、太過黏人這幾個缺點。

他火熱的、富含生命力的軀殼像勃發的野草,麥色的皮膚下隱藏著野蠻的爆發力,加上周遭石洞昏暗的環境,當那雙結實的手臂摟住自己纖細的腰肢時,桑念念時常會有一種她正處於遠古社會的錯覺。

更讓她無所適從的是,在她勉強親了他一下後,扶冥就漸漸變得得寸進尺,總是借口各種事情索要她的“幫助”。

就比如現在。

“殿下,屬下要出門捕獵了,讓白狼暫且陪在你身邊可好?”

桑念念睜開一只眼睛,看見扶冥不知為何又換了身裝束,只穿了外褲、長靴和銀色的鎧甲,漆黑的長發束成高高的馬尾,麥色的胸膛若隱若現。

偏偏他表情嚴肅,一臉正直,並不覺得自己不穿裏衣、只穿鎧甲的模樣有什麽不對。

桑念念掃了他一眼,飛快收回了視線,“外面還下著雪,你只穿這些會冷的。”

“多謝殿下關心,屬下皮糙肉厚,不怕冷,只是……”

扶冥依舊是沈穩冷肅的模樣,只在說完平常的客套話後,朝坐在火堆邊看書的桑念念彎下了脊背。

他半跪在她身邊,高大的身軀像一道侵略性極強的影子,擋住了她的全部的視線。

扶冥的聲音喑啞,輕輕的乞求,“只是屬下害怕孤單,也害怕離開您,出門之前,可以請殿下憐愛,再親一親我嗎?”

桑念念聽著他不知羞恥的話,臉蹭一下就紅了。

她不知道扶冥是哪根筋搭錯了,之前明明和木頭一樣,現在卻言辭直白,總是用灼熱的眼神看著她。

“不行。”

桑念念糾結片刻,還是殘忍的拒絕了他的請求,“想、想要我親你,你先把衣服換了。”

對,她是一個很好的主人,會關心屬下的身體,不是被他這身裝扮引誘到,也沒有真的像親他。

耳邊響起一陣低啞的輕笑,桑念念耳畔微癢,還沒回過神來,後腦就被一只大掌輕輕按住。

扶冥微微俯下身,粗糙的薄唇輕輕蹭過她的臉頰,又一點點貼上了她柔軟的雙唇。

和他和氣質完全不同,扶冥的唇很熱,呼吸也很熱,像被烘幹的羽毛,力度輕柔的碾過來,溢滿了濃郁的甜橙香。

桑念念半睜著眼,睫毛和扶冥的相互交錯,宛如一片密織的深海,溺的她耳廓發燙。

她幹脆閉上了眼,施舍一樣的抓住了扶冥的胳膊,任由他完全吻了上來。

只是今天的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太久,或許扶冥終於意識到僅僅唇瓣相貼太過純情,想要得寸進尺,就像話本裏那樣。

桑念念心跳的很快,好像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下一秒,就聽到扶冥比之前更啞的聲音,“……殿下,好了。”

做好了隨時屏蔽觸感的桑念念:“……?”

她睜開眼,發現扶冥已經站起了身,手裏握著一柄剛打磨出來的弓箭——

崖底不比陸地,食物並不容易獲得,大多靈敏矯捷,用長劍不如用弓箭方便。

他看起來一切正常,只有耳尖微微泛了點紅,倒是守在門口的白狼,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的親密刺激到了,整頭狼都傻了,尾巴甩來甩去,還發瘋一樣的把腦袋埋進了雪堆裏降溫瘋狂刨雪。

裙擺不幸沾了點雪跡的桑念念:“……”

她瞪了沒準備換衣服的扶冥一眼,幹脆站起身,從馬車裏取出了一件男子可以穿的黑袍——

這是桑珊之前來看她的時候給她的,說是花了大價錢從靈國買回來的羽衣,穿上以後不僅可以保暖,還雨雪不侵,十分有用。



上述是桑珊的原話,實際上,這幾套衣服除了看起來華麗,可以拿出來討男夫的歡心外,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除了這幾套衣服,桑珊還要用她許多男子用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去毛效果特別好的潤膏,可以減輕手上繭子的護膚品、吃了以後可以大顯神威的檸檬糖……桑念念看的大開眼界,最終只留下了這一件黑色的外衣。

“念念,你怎麽選了這件,沒什麽花紋,看起來黑黢黢的,還那麽大。”

桑珊對她的品味十分不能理解,她家裏的夫君都是清風朗月、皎皎公子,喜歡淡雅和艷麗的顏色,身量也大多正常,穿不上這件又黑又大的衣衫。

桑念念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她看見這件衣服,就想到了扶冥。

作為暗衛的首領,扶冥的待遇並不算差,他的月銀挺多的,除了每個月的食補,還有額外的補貼,春夏秋冬都能從公主府裁幾套免費的衣裳。

但不知道為什麽,扶冥從來不穿除了暗衛服以外的衣服,住的地方也破破爛爛的……

想到扶冥三五不時送給自己的那些禮物,桑念念忽然就有那麽一點點愧疚。

她以前是不怎麽在意那些東西的,或者說,不是特別在意。

她是公主,擁有不計其數的好東西,也習慣了佩戴名貴之物。

最初,扶冥送她的東西都和其他人類似,顏色稠麗寶石、又或者還算稀奇的珊瑚。

她倒是也會戴,但這些東西她擁有的實在是太多了,偶爾想起來才會戴。

桑念念記得她有一次出游時,剛巧戴著扶冥送她的發帶,上面用細碎的藍寶石點綴了一朵藍色的小花,不算名貴,勝在新奇。

可當日參加宴會的世家貴女很多,每個人的發飾都比她華麗,比她昂貴,像一串串亮晶晶的寶石海。

桑念念沒覺得有什麽,但晚上回去時,扶冥卻比往常更加的沈默。

從那之後,他就很少送她類似的禮物了。

思緒飄得有點遠,桑念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件事。

她將那件摸起來和尋常綢緞沒什麽區別黑色外袍取了出來,遞到扶冥手邊,“這大約是之前哥哥不小心落在馬車裏的衣服,你穿著再出門吧。”

扶冥眼裏寫滿了驚訝,但沒有拒絕主人的好意。

他背過身,脫下銀色的鎧甲,寬闊的脊背在昏暗的火光中起伏。

桑念念移開了視線,等他走遠,又把毛毛趕了出去,這才走進扶冥這兩日專門在隔壁挖出來的浴間,低頭望向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粉色印記——

觸感屏蔽並非一勞永逸,只是暫時儲存了當時難以忍耐的觸感,在手腕上形成獨特的紋路,待到事後安全時慢慢的釋放。

這是她為了失溫癥專門學習的術法,但因為扶冥一直陪著她,她一直沒有用過,沒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會是因為這種事情。

被鑿穿的飽脹感再次傳來,桑念念眼角泛紅,抖著腿緩了許久,才勉強站直了身體。

這幾日,她除了修習法術,就是在凝結五瓣靈花,日子過得和在縹緲宮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而扶冥,大多數時候都和往常一樣,安靜的陪在她身邊,只在食物快要吃完又或者是柴火快用完之際才會出門一趟。

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強,即便在這樣的大雪天,也能供應她味道鮮美的鮮魚和各種在縹緲宮裏難得一見的野味,只是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呆在山洞裏,每次都會很快回來,也因此,桑念念拖了兩日,才終於把屏蔽了的觸感全都釋放完。

腿間還殘留著飽脹的麻癢感,更可惡的是,經過這兩日斷斷續續的適應,她有時竟然會覺得她可以接受扶冥的弱點了……

“哥哥,這裏有一只白狼!”

門外突然傳來幾道重物落地的聲音,伴隨著一道驚慌失措的童聲。

“別怕,這裏有火堆,只要能偷到火,先生說不定就有救了。”

桑念念急忙穿好衣裳,走到門邊,聽見另一道略顯沈穩的童聲發著抖安慰他。

“嗷。”毛毛在門外懨懨的叫了一聲,就差直接開口說這兩人沒什麽危險了。

桑念念有點好笑,從邊上的山洞推開門,把門外的兩個孩童嚇得驚叫出聲。

“啊啊啊有人!!!!!”

桑念念:“……”

有火堆的地方有人,難道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桑念念正奇怪著,忽然瞧見了那兩個孩童的模樣——

小的那個約莫六七歲,大的看起來也不超過十歲,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季節,兩人卻都只裹著一件十分單薄的麻衣。

不,那不能算是衣服,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破麻袋,袖口很長,還打滿了補丁。

他們沒有穿鞋,膝蓋往下的部分埋在雪地裏,更讓人驚訝的,是他們的容貌。

他們的皮膚是粗糙的、帶著樹木紋理的樹皮,眼睛是明亮的黃色,頭頂長出來的也並非頭發,而是一簇簇鮮嫩的綠芽,年歲小些的那個頭頂還頂著一個鳥窩,裏面嘰嘰喳喳的鉆出了一只凍得瑟瑟發抖的小黃鳥。

這竟然,是兩個半樹人!

桑念念一下失了聲,和兩個小樹妖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都覺得對方可怕極了。

用妖力化身圍觀了一切的扶冥:“……”

他皺起了眉,沒想到會有小妖在他離開的時間鉆空子侵入他的領地,盡管只是兩只毫無戰鬥能力的小樹妖,也讓他感到十分的不悅。

迅速從冰冷的山澗中爬了起來,扶冥提起兩尾鮮魚,加快速度往山洞趕。

而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公主故作鎮定的話語,“你們是什麽妖,為什麽要來我和……我夫君的領地?”

夫、君。

耳尖驀然一燙,盡管知道公主可能只是為了震懾那兩只小妖,才編出他是她夫君的借口,扶冥耳朵和尾巴上的毛毛卻還是在一瞬間炸開了。

他渾身掛滿了快要凝結的冰珠,身處寒冷的風雪,一顆心卻激動的滾燙,他喉結微微滾動,長久的克制的本能化成了一道難耐低啞的喘息。

扶冥歡喜到胸腔發燙,卻不怎麽會表達喜悅,眉毛皺的很緊。

加上他又長得冷酷,稍微一笑,看起來就跟要吃人一樣兇殘。

猝不及防看見一個煞神遠遠沖來的兩只小幼崽立刻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

桑念念:“……”

扶冥:“……”

桑念念只能讓扶冥稍微離遠點,“別怕,他是姐姐的夫君,不會對你們做什麽的。”

兩只小樹妖幼崽哭了一會兒,見扶冥真的沒再靠近,才漸漸止住了哭聲,語出驚人,“姐姐,你為什麽會找這麽醜的一個夫君。”

桑念念:“……”

她不知道要怎麽接話,只道,“你們要火做什麽?”

剛剛扶冥趕回來的間隙,她和這兩只小妖交流了一番,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借一些火。

“我們的先生生病了,我們想讓他暖和一些,可村裏的妖都不會生火。”大一些的小樹妖道。

桑念念捕捉到了關鍵詞,“村裏?”

“是呀,姐姐想去嗎,村子離這裏挺近的,只要翻過十三個山頭,走上十日就能到啦。”

桑念念:“……”

十三個山頭,很近嗎?

還有,如果要走上十日,就算她借了火,這兩只小樹妖應該也沒辦法把火帶回去。

“姐姐不用擔心,只要您肯借我們火,我們就很感激您了,如何保存火苗,我們自有辦法。”

桑念念:“好吧,你們如果需要就自己取一些……”

她話音未落,小一些的樹妖就急躁的把腦袋伸進了火堆裏。

桑念念:“?!!!”

她伸手想把它拽回來,卻見柴堆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熄滅,小樹妖腦袋上的一片葉子也變成了火苗的形狀。

桑念念:“??”你們樹妖竟然是這種構造的嗎?

她還在驚訝,小樹妖幼崽卻滿足的頂著頭上的火苗,“先生,有火了,你覺得暖和一些了嘛?”

它頭頂的小黃鳥頓時“唧唧”出聲,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桑念念:“…………”什麽,先生竟然是這只小肥啾!

一直到兩只小樹妖幼崽歡天喜地的離開,桑念念都還沈浸在剛剛那一幕的震撼中。

她一直知道這個世界有妖,卻從來沒有接觸過他們,至多只在重重的保護下和一些人形完美的大妖見過面。

桑國國風開放,雖然不至於像周國那樣視妖怪為洪水猛獸,但歧視卻是少不了的。

尤其是像小樹妖這種生的醜陋的半人半妖,一旦出現在大街上,就會被視作異類和怪物,不會有人願意聆聽他們的請求,哪怕他們的心願只是燃燒自己,溫暖一只快要凍死的小鳥。

“殿下不用擔心,屬下剛剛已經送了他們一些火石,半妖的樹葉和尋常的柴火不同,很耐燒,就算他們連夜不斷的燒火,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最多會在初春變成禿頭。”

扶冥語氣冷沈,將小樹妖幼崽撿到的、送給他們當謝禮的一片愛心形狀的葉子丟進火裏燒了,耳朵莫名奇妙的有些紅,“半妖都是邪惡的存在,這片葉子說不定就是暗藏詛咒的信物,下次屬下不在家,殿下萬萬不可再給他們開門了。”

桑念念:“……”

她心中的感動迅速被扶冥冷漠無情的話語打破,並不是很認同他的觀點。

直到夜裏,她嗅到柴火裏那片葉子散發出的甜香,真的做了一個被扶冥化成的邪惡樹妖捆縛在地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他粗糙龐大的藤蔓肆意鉆鑿舔.吻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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